— 七日峡谷 —

May I Love You


大概从19岁起吧,我不知道是不是只有我经历过这样一种内心挣扎:再也不想过生日了,是种由内而外的、诚惶诚恐的抗拒,听到关于“20岁了”“你是大人了”这种字眼的时候总觉得肩上的空气都变得无限沉,想逃开,又知道自己无处可逃。

怎么搞的,我的15岁到18岁惨烈得就像蒙上眼睛过河,才刚把枷锁卸下几个月而已,就又被告知“权利已失效”,要去接那些猝不及防抛给我的属于成年人的担子了。

于是后来我想到一个好方法:每次过生日那天,都把自己往上虚报一岁。20岁的时候,我告诉自己是21岁;21岁的时候,我以为自己是22岁;今天我22岁了,我开始接受23岁。这样做的好处在于,我相当于送给自己足足十二个月的缓冲期,用这些时间去学习一个年长一岁的成年人该具备的技能——洗衣买菜做饭、让家长开心、今日事今日毕、情绪管理,等等。


可让我苦恼不已的是,这么久了,我依旧做不到真正的成年人的那种理性可靠。遇到困难的时候心里总有个面色发白战战兢兢的小孩,拽着我的衣角可劲儿地哭;感性泛滥的时候呢,纵容自己喝很多甜的,变着花样点奶茶,把菜单上的全试过一遍。

我也做不到同龄人那么酷,不爱化妆,身材一般,不会玩滑板,也不敢夏夜里站在操场中间表演唱歌。大学四年,只蹦过一次迪,玩得意兴索然,只醉过两次酒,最后哪怕腿都站不稳了脑袋也依然很清醒。我把疫情当作没放肆过的借口,可事实是我这个人太绷着了,自娱自乐的时候在别人看来挺无趣,最快乐的回忆大概来自于几个阳光明媚的下午,我一个人带着书和饮料去大自然里坐着。

今早我忘了自己过生日了,一觉醒来居然都到了晌头,翻着手机里好朋友们早上七点多钟发过来的祝福短信,边回复边觉得有点难为情。其实我本是个极度自私自我的人,任性,脾气倔,做事不爱拐弯,大学四年本来应该狠狠锤炼我的个性,把我按在地上暴打的——结果呢,我不知道交了什么好运,碰上一群无时无刻不包容我、照顾我的人,把我惯得更坏了。如今离毕业只剩不到一个月,九月份就要出发去英国了,那时候又会怎样呢?现在我每天倒数着时间,听走廊里隔壁寝室把行李打包邮寄回家的声音,企图写日记麻痹自己。

下床的时候发现室友在我桌上摆了个相册,满满当当都是大学四年点滴,好多画面我压根儿不记得究竟什么时候发生过,居然都被相片记录下来了,感觉挺玄妙的。忘了听谁说过,家就是能让人踏实睡觉的地方,我在寝室睡得最香,那么这里可不可以称作我最爱的家?如今我却要离开我的家了。相册翻到最后一页,依旧是对我冷血特质的赤裸裸调侃:“大学毕业后别那么快忘了我们!切记不要删我们微信!”

废话。

说真的,其实我才是那个最爱沉湎在过去,死活都走不出来的人。我连我四岁的时候交到的生命里的第一个朋友都会思念,思念到无数个夜里眼泪打湿了枕巾。我只是假装我不太在乎。我只是不愿意让人知道我的想法,否则我就不会注册这个谁都发现不了是我的账号了。所以呢,我想,哪怕到你们老掉牙、老到走不动道、老到得了阿尔兹海默症、老到记不起来我是谁的那天,我也会悄悄想念你们的。


就写到这儿吧,祝我22岁快乐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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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2-05-06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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随笔日记